侠客行

bamstone · 发表于 2004-9-17 18:40:56

侠客行千秋二壮士，煊赫大梁城。纵死侠骨香，不惭世上英。 谁能书阁下，白首太玄经。 -----李白《侠客行》 我已经在这个城市里呆了十几年了，我习惯蜷缩着，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这来往的人群和王公贵族的车水马龙。自从长平之战后，这城墙上的班驳似乎日益多了起来，更多的士兵代替了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我时常在深夜掩卷叹息，浊泪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里已经无济于事了，这个时候我的好朋友朱亥就会来看我，带着个猪头和一壶酒在茅草房的旁边坐定，或狂歌或长啸。我总是静静的看着他，想着四十年前老师告诉我的那些话，侠之大者，必定无为，无为者，则安于静。于是，我带着这句话看朱亥舞剑，我知道朱亥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客，只是在这个时代里遁于市井，过着与别人一样的生活。朱亥者，魏人也，性憨，少皆闻其勇，幼亡父母，虽鄙而懂大义，至年三十余岁。 诸侯纷乱的年代，市井亡徒横行。与往常一样，我作为大梁夷门监，在城门惺忪，至未时候，朱亥兴冲冲的走来，手提一首级，那首级已然血肉模糊。我问朱亥为何，朱亥指着手中的大铁锤，吾必锤尽天下不义之徒。我笑了，我明白朱亥为人，我告诉朱亥，治天下者必为掌权者，掌权者不义方有此等无义之人，汝锤几人安能平天下？朱亥久久不语，一声叹息后提着首级走了，看着他在夕阳下蹒跚的脚步，我心里几不能平静。 战争已经使这个国家伤痕累累了，越来越多的百姓被编入军队，进出这个城门的妇孺也越来越多，我知道迟早魏与秦要决斗一场，但是长平军已被秦破，魏国是危如虫卵了。我七十岁了，为国家效力的机会也随着西落的太阳，日言不可能。那日与朱亥痛饮后，我坐在大梁城门边，一队随从往我这边奔来，为首一人手捧黄金和绫绸道，我公子信陵君欲与贤人一叙。 我知信陵君为人，豪且多谋。但我以城门守者鄙，况无功受禄为由推辞。看着随从离去，我感觉到为国效力的日子不久了。果然，信陵君亲率几百宾客来到大梁城门，且为我引辔而行，我言公子，市井有吾客。公子牵辔过朱亥处，众侍卫皆怒目而视，我观公子则面不改色。礼贤下士之名因此远扬。于是我为公子门客，等待时机。 次年，也就是安厘王二十一年，我闻风声，秦军已围攻邯郸。赵谴使求救，安厘王令将军晋鄙率兵十万救赵。然秦王语魏王，若救赵则攻魏。魏王惧，令晋鄙屯兵观望。我看着信陵君日益焦急，整天在厅内叹息，我知道赵倚魏，赵亡魏必寒。为天下虑者，莫如信陵君。夜，我至朱亥处，说此事。朱亥告诉我，他有一朋友为公子门客，于三年前受公子命，追杀一亡命之徒，此人暗杀如姬父，公子受如姬之托成此事。如姬现在为魏王宠妃，常为不能报公子恩而恼，若能盗得虎符矫魏王旨令晋鄙出兵，岂不美事。我抚掌而笑，今来朱亥处正欲证此事，想不早朱亥也有此谋。于是，我与朱亥引酒，席间，我二人皆畅快淋漓，我一七十多岁的老头，今有这样的机会报答国家，虽死亦可。外面的桃花开得正艳，他们也在预示着太平？朱亥妻出，舞袖而吟，声至激处，朱亥相和，凄厉而壮：丈夫处世兮慰平生，慰平生兮以报国。我深知一种责任，一种伟大的责任。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了，春寒料峭的夜里显得分外寂静。 次日，我来到城门，忽然看到信陵君率百骑出门，都是铠甲兵刃。我急忙阻止，公子哭言，我虽与赵有亲，但如赵灭魏国则险，我为魏国民，当为魏国出力。言尽，欲马上出城。我急忙扯住辔头，硬生生的把他拉住，公子，若能百骑救魏，赵国早就突围了。如果公子一死，则魏国危矣，公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魏国子民想想。信陵君闻之止步，问我有何计谋。我俱以昨晚之事告之，公子依我计从。乃派我去如姬处。我入王府，如姬知公子差我，速来见我。我告之以厉害，说明此举若惊怒王，则如姬有性命危险。如姬说我，公子不以妾从前卑鄙，报我父仇，我尚知恩图报，更何况此事关系到国家兴亡，我虽为女流，也知大事，请贤士明日于此等我。我闻言，大激，跪于丹陛，如姬亦哭回。 既日，果得兵符。公子策马前往军营，我推荐朱亥前往。我知道晋鄙为魏之名将，骁勇善战，若其识的我计谋，定然与公子为敌人，朱亥人侠，可以促成此事。我老了，此行不能随从公子，但仍然为无以报公子恩而思，今如得逞此事，必当引颈以谢公子。我牵着信陵君的马越过护城河，看着河畔白杨，公子击筑而歌，我老泪纵横，朱亥也涕零。我知道一去便不知生死，很难再见朱亥与信陵君了。公子歌罢，与朱亥坚定而行，我看着远去的尘土，缓缓饮酒，突然，一缕白髯掉落风中。 不久邺传来消息，朱亥椎杀晋鄙，引十万兵救赵。 那天，我依稀记得太阳出来得很早，光芒万丈。大梁城上似乎落满了花，几只鸽子在上面徘徊。我仿佛又看见朱亥酒后的满面红光和信陵君坚毅的表情。我分明听到朱亥对我说，老头，我早就和你说过铁锤比剑有用了吧。我轻轻的一笑，剑已经在我的咽喉上割开了一道口子，血，很红很红，七十年了，死得其所以。注： 至邺，矫魏王令代晋鄙。晋鄙合符，疑之，举手视公子曰：“今吾拥十万之觽，屯于境上，国之重任，今单车来代之，何如哉？”欲无听。朱亥袖四十斤铁椎，椎杀晋鄙，公子遂将晋鄙军。勒兵下令军中曰：“父子俱在军中，父归；兄弟俱在军中，兄归；独子无兄弟，归养。”得选兵八万人，进兵击秦军。秦军解去，遂救邯郸，存赵。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，平原君负矢为公子先引。 　　赵王再拜曰：“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。”当此之时，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。 　　公子与侯生决，至军，侯生果北乡自刭。 ------《史记魏公子列传》

冷却塔 · 发表于 2004-9-18 08:58:03

啪啪。